秋日中的岐山，甚為蒼涼。山中的清泉孤獨地流淌，由清脆的響動變成綿長的幽歌。伴著微風，飄蕩在整個岐山之中。符子若立在千浮臺上，目光望向瑞雪國的方向，眸色中甚是擔憂。

一抹輕紗飛過，眨眼，鹿洛然便已立在他的身側，負手遠望。

“看樣子，你已經將慕燁離引回去了？”他淡淡說道，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，望著遠處渺小的瑞雪國都城。

“你如此費盡心機將燁離引回妖都，難不成想要對雲之陌做些什麽？”她輕笑，視線落在符子若青絲飛揚的側臉上，問道。

“將慕燁離引回妖都，你便已經完成任務。其他的，不該問的事情，最好不要知道地太多。”說完，他徐徐轉身，瞟一眼身邊的鹿洛然，滿是蔑視的神色。

“我們合作如此之久，你竟還是這樣的態度。難道，你看不出我對你的重要性？若是沒有我，你拿何人做擋箭牌？若是令其餘八山的仙君得知，堂堂岐山的山主絕非善類，他們會怎麽想？若雲之陌知曉自小信任的山主，原來不過是為達目的，偽裝自己的野獸，她又會怎樣呢？”說著，鹿洛然唇間帶上一抹別有深意的笑，令符子若很是不舒服。

他亦是笑，牽牽嘴角，只是剎那，便將鹿洛然纖細的脖頸捏在手上。轉而望著她痛苦的臉，他又帶著憐惜的神色松開手，笑道：“莫怕，方才不過是玩笑，你莫要當真。”

說完，他去幫她整整衣衫，再次啟口道：“既是妖仙，自是要有妖仙的樣子，失了分寸，那便就不好了。慕燁離雖是曾經的仙界第一戰將，不過，你若是不聽話，我只要稍微動動小指頭，恐怕，你的燁離莫說是存在，就連他的棲身之所亦是會毀滅不存。所以，鹿散仙還是做好自己份內之事的好。”

聞言，她帶著惶恐的神色看著身邊的符子若，玉手摸摸方才被他鉗住的地方，似乎有些餘悸。

“山主，玄虛山掌門到了。”弘若走上前來，瞟一眼立在一邊的鹿洛然，躬下身子作揖行禮說道。

鹿洛然聞聽漆雕梧到來，心間甚是驚訝。自顧沈思，忽然憶起燁離曾將漆雕梧的女兒，漆雕羽央殺死在大婚之上，胸中一陣不安。

“我知道了，你先行安排漆雕掌門，我一會兒便過去。”符子若居高臨下地望望弘若，滿是威嚴地說道。

“是。”

待弘若拱手離開，鹿洛然才上前一步，語氣中擔憂，卻又帶著驚愕地逼問：“你是不是要利用他與燁離之間的誤會，借刀殺人？”

他輕笑，眸中依舊是不屑的神情。半晌，正欲離開，卻又住下步子說道：“你是真的看不清，還是不願看清？你口中的燁離，不僅僅只是因為漆雕羽央的死而被仙界視為公敵，最重要的是他墮仙為魔，如今又身居妖界妖君之位，如此對仙界威脅的地位，再加上他那一身令人懼怕的力量，即使沒有漆雕羽央的死，你以為，如今的慕燁離依舊還會在斷妄塔之中，安心消沈至死？”

他頓了頓，見身邊的鹿洛然並未作答，繼續道：“慕燁離墮仙，就代表已經與仙界為敵。即使並未成為妖都妖君，最終，亦不過會被送上噬魔臺。因為，就在他墮仙成魔的那一刻，已經註定了這樣的結局。”

“那若是，他返回仙道呢？”鹿洛然怔了半晌，終於開口道。

“呵，你是不是以為變得天真就會令慕燁離喜歡上你？返回仙道，果真是天真的想法。這仙界千萬年，你見過哪個墜入魔道的墮仙，會返回仙道？”說完，他頭也未回，徑直離開千浮臺，直接往千浮殿而去。

回不去？她呆立在原地，心間卻是痛苦無比。想她努力修煉，升仙至今。最終，卻只配與他擦肩而過，她憤恨，她不平。淚水幹澀從眼眶中流出，最終卻只是消散在空氣裏。佝僂著身體倒在千浮臺上，看著天上的白雲飄過，那真是絕美的記憶。

千浮殿中的茶盞被芽色的茶水填滿。寂靜的大殿中，卻是帶著些浮躁的氣息。弘若立在一旁，拱手道：“仙君莫要著急，已經通稟我家山主，請仙君稍等片刻，山主隨後便到。”

聞言，他扯扯嘴角，勉強按住性子將桌上的茶盞端起，緩緩送入口中道：“你家山主在忙何事，竟是連好友前來亦是不急不火。”

“仙君見諒，山主確是有事在身。還請您稍等片刻，山主馬上便到。”弘若繼續頷首，恭敬道。

見此，他嘆口氣，將手上的茶盞放在桌上，擡眸說道：“前陣子因著小女的事情，著實有些對不住你家山主，不過此事皆是因慕燁離而起，這慕燁離必須除掉才能洩我心頭之恨。”

“慕燁離自是要除，不過除掉慕燁離不是因為個人恩怨，而是為了整個仙界，還有天下蒼生。”說著，符子若一襲梅花裝步進殿中，面上淩然道。

“山主。”弘若行禮，連帶著旁邊的漆雕梧亦是趕忙起身，拱了拱手。

他擺擺手，示意弘若先行退下，一時空曠的大殿之中便只剩下符子若與漆雕梧二人。

“山主屏退左右，是有什麽話要說？”漆雕梧拱手問道。

“你自是知道慕燁離因何墮仙，可還記得當年的妖都帝女？”符子若背過身去，思量片刻，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
聞言，他面色一顫，趕忙躬身頷首道：“此話可不敢再提，當年之事本就是我仙界的恥辱，若是再提豈不是自尋煩惱？山主，無故出此言，難道，已經有何對策？”

“你可是記得當年的妖都帝女何名何姓？”他問道，面上帶著淺淺的笑，伸手整整自己的衣袖，很是隨意。

“當年的妖都帝女？那當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。如今想想……倒是記不太清，只記得喚作妖女，倒是不曾叫過姓名，不知山主你忽然問起，是何意思？”漆雕梧一邊說一邊思量，卻是始終未能記起些什麽。

“這百年的事情說起來不久，卻也不是剎那瞬間，將她的姓名抹除，果真是好方法。不過，即使抹除了姓名，如今，還不是一樣會重新出現？存在的人，妄想用抹除的姓名來否認存在過，慕燁離，你果真是癡心妄想。”他喃喃低語，心間想著，面上卻是難以掩飾的恨意。

“山主，你方才說什麽？可是近來慕燁離又有何動態？”漆雕梧緊張，只是聽到慕燁離三個字便已經有些方寸大亂。

“無事。既是忘記其人姓名，那便我來告訴漆雕掌門，這曾經與自己的師父慕燁離相戀的妖都帝女，喚作什麽名字，”他踱出幾步，目光落在殿外的白色石階上，目光稍顯猶豫，最後卻依舊繼續開口道，“妖都帝女，棋蒼之後，雲之陌。難道漆雕掌門果真忘記了？”

聞言，漆雕梧心上一震，目光渙散又聚起，腦中似是被重新洗過一遍，曾經已經隨塵埃安定的記憶，在此隨風翻滾起來。他急忙定定神，帶著急切的語氣道：“妖都帝女雲之陌！”

“我以為攝魂之法，有多厲害。只是提示一下，竟是已經能夠全數記起，想來，當初慕燁離亦是並未用盡全力將你們的記憶抹除。”符子若輕笑，雖然整件事情變得如此有趣，他卻也忍不住想要知道，慕燁離究竟是怎樣的人。

若是說他是個驕傲的人，將妖都帝女收徒在身邊，當真是自負到了極致。但是，如今次次陷自己於危險之中去救雲之陌，這樣也是他的自負？他想，越想越覺得慕燁離是個完全講不通的人。

“攝魂術？原來我中了攝魂術？”漆雕梧大驚，他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腦袋看著符子若，心間甚是感激。

見狀，他示意漆雕梧坐下，再次啟口道：“既是已經記起妖都帝女之名，可是還記起些什麽？”

“容我想想。”說著，他在自己的腦中開始檢查，看是否還有已經修補回來的記憶。

“並無其他。”半晌，漆雕梧答道。

見此，符子若便也並不再期待，他思慮片刻，笑著問：“與掌門閑扯了如此多，倒是忘記了正事。今日漆雕掌門前來，不知是所為何事？”

“哦，險些忘記。聽聞天玄山蘇巖真人通知，當年的?玉盞當真是被慕燁離盜取。不過，若我們要想從慕燁離的手上討回?玉盞，恐怕，不是什麽易事……”漆雕梧嘆口氣，很是無力地說道。

“既是果真被他盜走，豈有拿不回來的道理？你難道忘記了，我們手上有雲之陌。”符子若沈思說著，早已成竹在胸。

“雲之陌？山主的意思是，天玄山的雲之陌便是百年之前的妖都帝女雲之陌？”漆雕梧驚訝，已經生出眼袋的雙目不由瞪大了問道。

“這世上又怎麽會有第二個雲之陌。”符子若步上高位，輕松答道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